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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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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寄明發出去的請柬,會客日期印的是6月29日。

在他們回來之前,家中無人,老家親戚請了宴客的廚師和工人班子,將老宅內外保潔做了兩遍。菜品敲定,設備接妥,但飲食籌備都是照29日開席而做的,最多是提前一晚切洗準備。

也就意味著提前赴約的客人,很可能會面臨主家失陪,甚至飯餐不便的兩難囧境。

在山下便民酒店下榻還能說得過去,趕在兩天之前就冒著三餐“風險”住進蕭宅,如果沒有特殊的原因,很難跟人說得通。

……

園內有周叔帶著人灑掃庭院。

中庭內影壁石座,刻麒麟鏤花鳥,樹叢錯落有致,將東西兩廂從視覺上隔開成了兩個場所,中間沒有石徑小路,唯一連接東西廂房的是合圍在院周的抄手游廊。

剛到正廳門外,蕭送寒就聽到了裏面歡堂笑語。

和蕭寄明蕭如晦一同到來的還另有貴客,對方在廳屋陪同主人家吃過早餐,喝了半盞茶後,打算回西廂房,走到堂屋門口處正巧和蕭送寒撞到一塊。

“爸……”

“……姜叔叔,姜阿姨……”

蕭送寒目光轉至蕭寄明身旁,微不可察地一頓:“姜穎,你也過來了。”

姜穎站在一旁落落大方,對他款款一笑。

這也是吃飯那天,她欲言又止沒好意思開口的事。

蕭如晦緩和氣氛:“開車一晚上很累吧,見過你姜叔叔姜阿姨後就去休息休息,他們是你爸特意邀請的貴客,這兩天還得由你照應呢,可不能掉鏈子。”

蕭送寒那天的表現,姜穎回去表了個大概,姜宏逸是知道的,他反而很認可這個後生的坦誠。

煞有其事地附和說是啊:“我們一家子前來叨擾,送寒可要辛苦你了。”

蕭送寒禮貌的點頭:“姜伯伯客氣,這是應該的。”

隔著未敲定的姻親關系,寒暄來往總是避免不了過分禮貌。

站在門口說話總不是事,蕭寄明借口讓姜穎帶盒茶葉去客房,讓姜氏夫婦先行,再由送寒陪同姜穎送過去,這樣下來兩人既有獨處空間,也不至礙於長輩情面太拘束。

姜穎暗自領會。

也不知為什麽,上次的見面,本不算特別愉快,可恰巧又正因了先前的這些不完美,姜穎此刻自感覺在他面前,卻放下了包袱似的輕松了許多。

加上父親的點頭,她反而有意想更多的了解了解眼前這個人。

“我沒有打招呼就過來,是不是讓你很意外?”

離西廂房本沒有幾步路,姜穎拿了茶盒後想寒暄,停在了轉角處。

蕭送寒停頓:“是有些意外,不過我爸跟姜伯伯關系要好,邀請你們也是情理之中,是我忘記遞請柬了。”

“我發現,你說話總是很慢條斯理,連心急的時候也不例外,你和所有人說話都是這樣嗎?”

聽得出來這是在調侃他,蕭送寒說:“大概是明知道事急無用,所以心境不盡相同吧。”

弦外之音姜穎也聽明白了。

不過蕭送寒不了解的是,他再優秀再合她的意,以她的教養和認知,都不至於會為他心急而失了分寸。

“也是……聽說這次赴蕭伯伯壽宴的客人大約百十來個,想必會是千頭萬緒,大家都是同輩,要忙不過來了,可以隨時喊我幫忙。”

“謝謝你的好意。其實倒不用,具體的工作都外包給了專人團隊,剩下的是迎賓送往的事,有我,歷川,還有葉子做。你畢竟是客,和你同輩的還有我二叔的女兒享琳,你們見過的,到時候有怠慢的地方,我請享琳幫忙招待你。”

姜穎笑起來:“我還不至於需要人寸步不離的守著……看來我唯一能幫的,就是盡可能不給你添麻煩。”

“遠道而來,當然是你盡興就好。”

之前在拾音閣的時候,蕭送寒雖有言語唐突,但好歹還能從裏頭辨出這個人有起碼的情緒偏頗。

不知道為什麽,現在她人已經來了他老家,父母雙方也隆重見了面,蕭送寒今天的話聽是好聽了很多,但同時語鋒也收斂了很多。

滴水不漏,給人的感覺仿佛隔了千裏之遙。

姜穎有點洩氣,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不到一處,想學他上次的直截了當,發現自己又拉不下這個臉面。

猶豫之際,西廂房過來的一行客人突然有人給她幫腔。

“這位姐姐,蕭大公子話裏的生疏你沒聽出來,我可是聽出來了,你這千裏迢迢走一遭,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唄,巴巴跟著他做什麽?”

……

先前說了,住進西廂房的客人前去正廳,游廊抄手轉角是必經之地。

一早抵達蕭宅的四輛車,兩輛是自己人,空瞳師傅裝著特殊,坐在最後一輛很容易分辨。

按照排除來看,現在這一行,便是乘另外一輛車來的客人了。

這一共四個人,為首說話的女孩,二十不到,穿一身大紅色暗花倒大袖旗袍,鬢邊編著蜈蚣辮盤在腦後,發上別一枚燒藍蝴蝶卡,同樣的蝴蝶款式,還綴在一只古董銀手花鐲上套在手腕口。

舉手投足儀態盡顯,但也看得出貴態裏面三分清高、七分傲慢。

兩個年輕人跟在身後,一位老者和她並肩站立,見她插話不妥也並沒有去阻止,顯然是這個女孩年紀雖小,卻是他們幾個裏面位分最重的。

這些年,讚美的挑刺的見多了,蕭送寒面不改色照單全收。

“您是?”

今天來的客人都有些奇怪,打扮這麽“貴氣”卻從來沒有聽他爸提起過,蕭送寒不得不防“來者不善”。

旗袍女沒有理會他,背著雙手在蕭送寒和姜穎之間來回打量。

“都說男人的喜不喜歡,在第一眼就能下結論。蕭大公子,對人沒意思還欲拒還迎地請人過來,他們說你情商高超,沒想到居然這麽濫?我呀,還真是有點道聽途說了哦。”

蕭送寒蹙了蹙眉。

相親是他和姜穎兩個人的事,雖然結果總難免落下話柄,但終究他們才是當事人。

現在結論未定,作為第三方卻已經開始品頭論足,這種目空一切的孤高,蕭送寒倒是很少見。

“姜小姐,要不你先回房,我聽這位客人指教指教?”

姜穎是女客,明褒暗貶,總是臉面難看。

她遲疑了一下。

“指教什麽呀指教……”

作為東道主,有些場合的確很難幹涉,蕭送寒明顯被動,不過好在當即有人替他接了茬。

“道聽途說也能拿到臺面上來作證一二五,可見這位妹妹天生麗質,卻沒人教個正兒八經的,學的都是些什麽東西!”

說話的正是蕭梧葉,剛從沒路的東廂房方向抄林子趟過來,先聲奪人,不比旗袍女的話難聽。

站在旗袍女身旁的老者按捺不住了,想上前。

旗袍女揮手示意他無妨。

蕭梧葉來得巧,但也不巧,不往林子裏鉆,時機掐得不定準——老遠就聽見姜穎的聲音,本來只是想確認式的看她一眼,沒成想卻聽見有人諷刺送寒濫情。

這可不行。

她若無其事地拍拍身上的葉子道:“不是我沒提醒你啊妹妹,逢年過事,想唱大長篇的一向都在門外呢。雖然周叔說,現在幹這行漲到十塊起步,上不封頂,但我看你一沒快板二沒龍獅,也不懂得內外場地有分有別,你這樣,不合行業規矩,是很難吃到這碗飯的。”

還是個牙尖嘴利!

旗袍女靜靜瞧著,非但沒有發火,甚至還擺上了一副充當耳旁風的表情。

這一前一後,她註意力都在蕭梧葉的眉眼上:

瞼裂細長,內勾外翹,是一雙不易察覺的內雙丹鳳眼。

旗袍女微微瞇眼,似乎從這雙眼裏另讀出了點什麽。

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
這軟言細語的勁,跟剛才咄咄逼人的架勢直來了個360°大轉彎。

蕭梧葉走到她跟前,近距離地對她燦燦一笑。

“先把你的名字說來聽聽?”

旗袍女乖巧:“袁宥姍,你呢?”

倒也幹脆。

這回換蕭梧葉背著雙手在她幾人身邊來回打量。

蕭送寒知道她的脾性,避其鋒芒、迂回退讓統統不在她的字典。

便提醒:“好了,到此為止吧,袁小姐來者是客。”

再不能讓她們分開,吃罵的可是蕭梧葉自己。

哪料袁宥姍對蕭梧葉頗感興趣:“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。”

蕭梧葉迎上去,爭鋒相對的距離:“拖你的關系去打聽呀?打聽完後就知道,我是這內院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破落戶,專治所謂的千金貴胄,不怕磕牙的話,隨時恭候你來找我!”

蕭送寒橫在中間重重吸了口氣,說了句“失陪”,便立刻將蕭梧葉和姜穎帶離了現場。

很久沒有這麽有氣撒氣,在真正的劈頭蓋臉下來之前,蕭梧葉只暗自覺得過癮。

走到廊中,蕭送寒停下:“姜小姐,我們就不進去打擾姜叔叔了,剛才的事十分抱歉,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
他沒有將姜穎完全送回客房。

不怎麽省心的,只是定定地看著身邊這個闖禍精。

姜穎發楞,然後反應過來:“沒事,這世上好聽的難聽的總不是不盡人意,不要緊,你……去忙你的吧……”

她不是完全不在意袁宥姍的話,但事實就是如此,適當的理解,至少還能給自己留有體面。

至於蕭送寒——不知為什麽,她和蕭家是否能順利聯姻,和蕭送寒能否照約走向並行線,她隱隱感覺到,蕭梧葉才是關鍵。

……

不出意外,接下來是批/鬥蕭梧葉的專屬時間。

陽光慵懶,院子裏的人暫且不算多,但直廊下來,袁宥姍一行並沒有走遠,蕭送寒給了蕭梧葉一個眼神,輕車熟路地,將她拉進跨院邊上的石砌月亮門。

見人消失,袁宥姍沒有太大反應。

也不光是這會兒,其實從一開始,袁宥姍主動挑事也絕非是打抱不平,或是摻有任何個人情緒。

要不是半路殺出個陳咬金,以她的個性,絕不會蠢到巴巴地去跟人攀關系。

可是她實在沒忍住啊——那雙眼,可真像極了一個老熟人。

這個人出現在任何其他地方都不足以勾起她的興趣,可這是在蕭家,能發下“百家令”的蕭家,這各中曲折就完全不同了。

“阿泉,你去盯著那個女人,我想知道她是什麽來歷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文案終是被我換了,好舍不得伴生文案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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